我小的时候,有很多很多梦想。梦想着天天吃白面馍馍,梦想着到城里去上学,梦想着在大城市里有个工作吃国粮,梦想着住高楼大厦,梦想着电灯电话,梦想着做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能把父亲母亲接到城里去,梦想着找一个有文化的城市姑娘做媳妇,等等。那时候家里穷,天天吃地瓜并且时常吃不饱,破衣烂衫不仅不能御寒而且破旧难看,土墙茅屋难遮风雨,时常在大雨天爬到房顶上去盖露雨的屋顶,上学的课余时间要到地里种地除草,赶上秋收秋种要累个半死。正因为生活的艰难,正因为学习劳动的艰辛,才有了那些当时看来不切实际的梦想。有梦想往往就有希望,活着才有奔头,生活、学习、劳作才有劲头。这些梦想年年有,月月有,每时每刻都有,当时似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,融化在血液里,并且在幼小的心灵里酝酿着幸福和甜蜜。母亲也常常用一些梦想的话鼓励我和弟弟妹妹好好学习:“孩子,千万要好好学习,长大到城里上班,找个城里的媳妇,在家是找不到媳妇的!”母亲的话更加丰富了儿时的梦,心中的甜蜜不断地向周身散发着,学习也就有了兴趣。初中高中阶段,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一流的。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,实现了做一名城里人的梦想。家乡也实行了改革,粮棉连年大丰收。全家人都吃上了白面馍馍,如今山珍海味也进入了日常生活。不仅我住上了高楼洋房,老家也返修了老屋,盖起了新房。确实找到了一位读大学的媳妇,有了一个温馨的家。工作也很体面,并且事业越做越大,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。可是遗憾的是,把父母接到城里来,老人家住不习惯,还是回到了老家的破院老屋里,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。儿时所有的梦想几乎都得到了实现,正像一首歌里唱得,一切梦想都开花。事业是成功的,生活是幸福的,全家人都过上了好日子,内心非常知足。但是,儿时梦想的那种甜蜜却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这几年我不断地回老家,客观上是看望老人,照应老人的生活。可是我心里知道,而主观上是为了寻梦,回味儿时因为梦想而产生的那种幸福和甜蜜。目前,回家乡车好路好人也好,过去要大半天的路程,现在驱车不足两小时,回程确实方便,每次回家的收获也为实丰厚。只要一走进县城,第一次进城看电影,来县城参加高考的情景便萦绕心头。只要走到村头的春树下,只要走进家**的那条胡同,就会想起小时候背着书包上学的各种故事。坐在家中老屋前的枣树下,与母亲聊天,聊的都是过去的事情,于是儿时各种稀奇古怪的梦想便从记忆的深处走来,感觉犹如当初,连细节都十分清楚,儿时因梦想而产生的那种甜蜜就会从心底慢慢流出。这种滋味是迷人的,是醉人的,每个有同样经历的人都能体会得到。
各方面条件好了,日子越过越舒坦,可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曾经因梦想而产生的那种甜蜜?也许是因为眼下的日子太现实了,也许是生活缺少了梦想,缺少了追求和渴望。我已人过中年,家庭、事业都到了一定程度,我还想什么呢?也许应该想想那些依然过苦日子的人,想想像我当年那样苦苦奋斗的人,我确实该有新的梦想了,可是我的梦想又该是什么呢?